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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手後的幸福  

 

近來,我常一個人呆坐在廚房,或是躺在床上用空洞的眼睛望著天花板,腦子有時是淨空,有時是努力爬梳這近一年來的歷程。

綠手指發現我的呆滯,總會問我:「妳怎麼了?在想什麼?」

我搖頭,他會笑著說:「那妳在發什麼怪?」

前幾天,好友跟我說她還是時常想起那個男人,總是痛苦且無法割捨的痛哭流涕,她說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放不下?!

之前我在臉書上看過一篇文章,裡頭提到大部份的女人其實不是要錢,也不求高地位高物質的享受,女人內心裡最終所求的不過是能陪自己最愛的那個男人走到人生的最後。

過去,我曾認為大部份無法放手的人,多數是因為不甘心以往的付出付諸流水,不甘心自己無法得到最後的幸福,不甘心將自己的所愛拱手讓人,也不甘心『為什麼我這麼愛你到連命都不要,你卻對我已不屑一顧』。但,現在的我卻必須承認,許多的放不下是因為無法接受與面對--『妳並不是能陪伴他到人生最後一段路的人。』

或者是『妳知道自己不是那個陪他走完最後一段路的女人。』而在傷痛中始終過不去。

某些時候,人在愛情裡會在意的部份是--『不必忌諱任何的實質擁有』、『不必跟其他人分享這個男人的愛』、『能名正言順又光明正大的做唯一與獨一無二的那個人』。

我無法說我能完全體會好友的感受,只能說我能理解那樣的心態;我也認為好友渴望能陪那個男人走到人生的最後,而多過於要那個男人的愛。

在面對愛情時,人是矛盾的難以區分清楚,你到底是愛這個人,或是渴望被他深愛著,還是盼望你能跟這個人在一起天長地久到生命的最後;也許三者兼具,也許是自認少了跟這個人的連結,你便覺得自己的存活不再有意義。

 

另一個朋友的處境剛好相反,她發覺自己對長年分隔兩地的丈夫已不再有愛的感覺,價值觀與人生目標也漸行漸遠。她不想再如此耗費時間,與孩子溝通讓孩子瞭解她的感覺之後,堅強的決定結束22年的婚姻,帶著忐忑不安讓人生重新開始。

這樣的決定當然是很巨大的、很勇敢的,也是多數中年女子做不到的。

婚姻和感情必然不是兒戲,每一個抉擇的背後,當事人所耗費的心思、掙扎、各方思慮,都是我們旁觀者望不清晰、說不明白的;正如那些劇烈的冷淡、失望灰心到絕望的過程,唯有親身體驗過,才能完全以祝福的眼光看待並尊重。

先不論放手是如何痛徹心扉,即便沒有愛的雙方,仍然有長年積累的感情,像家人一般是不能輕易割捨掉的,它們遠比愛情的刻骨銘心,更教人帶著更多的歉意與猶豫。

我們卻又不能斷然拒絕承認--這樣的放手後,不會獲得更大的幸福。幸福其實並非只來自於愛情的愛而已,還包括了自我實現、個人心靈成長、學習更獨立堅強的面對一切,以及懂得承擔過去少有觸及的層面。

 

我也曾經有過一個讓我念念不忘的人,甚至曾因此在部落格裡寫了許多關於思念、分析探討之所以忘不了放不下、感情該如何選擇的文章。當我這陣子越是爬梳,越是明白那些在腦子裡的千迴百轉,很難遺忘的種種,有絕大部份是自己過度放大、無限上綱的想像。

後來,我和這個人重逢。起始的悸動和了結遺憾的感動,無須多贅述,透過積極的對話聯繫,心裡的熱血沸騰幾乎逼近燃點。在那些錯過的時空裡,終於能重新連接訴說一切斷線後的許多討論,變得有趣又充滿了無限遐思。

即便上班時有繁瑣的企劃案要寫,我還是邊寫案子邊騰空在line裡跟他對談,至少我個人是非常用心的維繫著聯繫的頻率。但是,從密集到越來越簡短的對話中,那些本該陌生與疏離的層級,也逐步的從近距離回歸到遠距離。

越是深入的探討,越能輕易發覺,我會成為綠手指的妻子是有其註定性的原因,我終於理解像我這樣個性古怪、心思細膩的女人,只有綠手指這樣的男人才有辦法應付我,也只有綠手指才能讓神經質、腦袋總是動個不停的我,感到安心踏實。

更讓人不得不面對的真相是,那些過去自以為他還愛著我、想念著我的念頭,一經完整呈現核實,根本完全禁不起檢驗;我必須承認那些所謂的懷念和糾葛的意念,徹頭徹尾來自我內心以為的遺憾,並因而無端強化了合適性、愛戀性、堅實性。

在一次更為強烈的激辯後,我看清了缺乏共識和差異性極大的事實;是的,在兩個人生目標完全不同、想法與做法迥異的人之間,所有的遺憾都起因於自己的想像,我們誤以為愛還存在,也彷彿試圖彌補些什麼,或是能跨越什麼層次,其實都是思念過度放大了那個從未擁有過的遺憾而已。

從那天起,我不需要沉澱的幾乎是立刻下定決心不想再跟他有隻字片語的聯絡,甚至我曾經挖心剖肺地慨然陳述自己許多觀點的行為和言語,心裡都不自覺的有些後悔。當然,從此以後,他也沒有再出現在line裡發言過。

也或許,他也不過是以圓夢做一個精神和生活的依託罷了,如果夢裡是如此真實的紛爭不斷,自然沒有繼續的必要。

原以為自己的絕情會讓我痛苦的難以度日,或是拼命掉淚,但事實證明我居然感到格外的輕鬆。因為我再也不用花時間辯駁自己的言論、思想是建構在何種境界,再也不用答覆那些像考題的提問,再也不用強忍著搞不懂你說這個,是否有顧及到我的感受的疑慮,也不需要再向他證明我確實是用心重視。

更重要的是,當我面對綠手指的笑容和言行時,我再也不用承擔心底強烈的罪惡感,也無須再為腦袋裡蠢蠢欲動的想像唾棄自己。那是一種近似徹底解放後的鬆懈與坦然,更趨近於終於能心安面對鏡中的自己。

我甚至相信,他……在不再聯繫後的日子裡也會有這樣的感覺。若真是如此,那幾個月的耗時和反覆辯證,果真具有其價值和意義;

然後,我確實體會了放手後的幸福,不必糾纏、不必煎熬、不必掙扎自問自己在做些什麼、想要什麼;也不必在腦袋裡思忖一個是非題:『他們夫妻之間的感情,其實比他口中的埋怨轉述還要深刻與不會動搖。』

我仍舊會祝福他往後的人生過得精彩自在,我也明白在生命中有些人之所以會成為過客,必然有其不可逆的原因。而我,也將是最後一次書寫有關這個人的事,從此以後,兩條平行線依定律的各自繼續向前,不會再受所謂的思念所擾。

(我勉強稱之為完結遺憾的自我探尋,其實內心深處,我根本認為我該給自己安的罪名就是外遇。重點是,在我心底的這件事在這一天已經不再是秘密,如果你想,你也能討伐我,我沒什麼好狡辯的。)

 

這幾天,在綠手指沉睡之後,失眠的我安靜地望著他的側臉與眉眼唇角,偶而撫摸他冰涼結實的肌肉,總會情不自禁的胸口暖暖的、心軟軟的;當一個人能和價值觀、處世原則相同的人生活在一起,還能保有彼此間的愛,確實是至高的幸運。

我隱隱有著一個希望,也許當綠手指曾這樣走過一遭之後,他還願意選擇我陪他走到人生的最後。

若不是,那麼,我依然會在心痛中帶著微笑祝福綠手指往後是幸福的。

在愛裡豁達的看著自己所愛的人擁有他要的幸福,何嘗不是一種勇氣與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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