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靜的黑灰白

【她】

她總是哭著跟朋友說自己的心很痛。

如果可以，她希望一切能夠回到過去，即使旁人明示、暗示的告訴她，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說，自己有預感，倘若失去了他，自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茍活著，人生再無任何意義。

所有的街景、沁涼的微風和一場來得及時的雨，在她眼中僅是一一變成一件件催化她落淚的因子。

躺著、坐著、醒著、睡著，失去他的痛楚像萬頭鑽動的蟻群，密密麻麻的啃蝕著她的心。

數以萬計公升的淚，流淌在她紅腫且悲悽的眼眸與臉龐。

「能不能告訴他，我願意改，我知道他對我徹底失望了，但是我願意等。」她總喃喃的說：「我願意等，即使為愛受盡百般折磨，我仍可以忍受。」

是啊！時間為何不能停住？留在他們相戀初始的美麗，留在他還願意將她捧在手心安撫的愛戀中。

他曾經承諾過永不分手，陪著她看落日餘暉，他也曾承諾過，在他心中永遠會為她保留一個獨一無二的位置。

回不去了，雖然她滿心期待，又再度落空；回不去了，雖然在她的愛情字典裡沒有這樣的字眼。

她只知道愛上他，便一輩子註定要愛到底，哪怕痛心的感覺反覆的出現，她明白那都是因為愛，所以不捨。也認定，只要她痴心等待，他仍舊會回頭看看她，敞開心懷，重新接納傷痕累累的她。

是的，她有預感，即使百轉千折的心改變了，在他心底深處，對她仍有切切的依戀。

她想走過去，但她知道自己走不過去；因為走不過去，她更需要他的陪伴和愛，那些流不完的淚，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她還愛著他。

而他，應該懂得。

除了他，還有誰能懂得？

【他】

他沉重的甩上電話，他聽夠了！聽夠了她在電話裡哭至沙啞的嗓音。

他也受夠了她反覆無常的狠話、軟弱討好的求和，分不分手、還愛著、想回到過去……

他不懂，為什麼她這麼死腦筋？

為什麼以為要死要活的愛情，就能緊緊栓住他的心，或是自認為他愧疚不捨的腳步，勢必將欲走還留。

從很久前，他即已厭倦，愛情對他來說不能是負擔，應該是愉悅的兩人相處，能讓彼此人生更加幸福快樂。

但遇上她，他所得到的都是孩子氣又幼稚的癡纏與不體諒，她常常前一晚，因氣惱而發狠嬌縱的推開他，隔一天又苦苦哀求他能夠原諒她的無知和脆弱。

如果愛只是折磨，沒有任何理由能讓他停駐在看不到未來的愛裡。

她為什麼不懂？他緩慢又試圖維持平和的做出種種提議，只因為在戀情初始承諾過自己不會提分手。

「我們都放手。」

「暫時分開一陣子好了。」

「我們不如放下愛情，只做好朋友，我依然會很關心妳。」

是不是，只要她走不出來的一天，他就得這樣消磨自己的時間和精力？

是不是，只要她有所期待，他就必須滿足所有分與合的要求？

他確實累了，多年來的爭執、無地放矢的猜疑，早就把他心中最後的愛和憐惜都磨損了。

他曾願意真心疼愛她，但並非是縱容無止盡的辦戀愛家家酒，他也試著去符合她切切期盼的浪漫。

然而，現實的工作與生活壓力，終於讓他明白，愛雖不是過渡棲息的渡口，也不該是累贅與滿是責任的擔子。

他想放手離開，但她不讓他走。

他真的厭倦了！

那些淚水和言語的折磨，以及她無法正視戀情已逝的盲目。

他有預感，夜半時分仍會接到她啼哭不止、擾他安眠的電話。

縱使百般不願，他仍拖著疲憊的步伐出門，準備實行他在心裡設想千萬遍的最後手段，申請一隻新的手機門號、新的住家和公司電話號碼。

已經回不去了。

他確實沒有理由必須跟著她停滯在原地。

101.05.22 pm5: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