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靜的黑灰白

總是有人會離開，只是早晚的事。

離開某人、某個環境、離開世上，生命從不能溫習這些離開，也不能夠演練；早已能理解和接受的事，卻難免會感到一股不捨與悽悽。

以前有個人分析過我，說我如此懼怕別離，也許是因小時受過離別之苦，所以會沒有安全感的，寧可選擇先行離場，才不會讓自己承受太多的痛苦。

雖然當時，他被我狠狠臭罵一頓，究竟瞭解我多少？竟然可以憑某些文字、一闋古詞就如此自以為是的分析我？

可是，我私心裡得承認，其實他說的沒什麼錯。

恐懼、不安全感也許很多人都有，那不見得是來自於害怕失去，而是害怕別離。所以因應對策變成----倘若我知道再糾纏下去的某個過程，只剩下痛苦，那麼我寧願直接乾乾脆脆的離開。

這絕非衝動所造成，反而有些無奈，甚至必須先醞釀和思慮許久，但化被動為主動，有時是消減悲痛的好方法之一，甚至有些阿Q，也無妨。

有朋友告訴我，她喜歡台灣的秋，景色美且氣候宜人。

然而，端視人所選擇觀看的部份是什麼。

如果不去張望那些不斷飄落到腳邊的樹葉，不去注意許多花斂了瓣；總是有秋桂清香沁人鼻息可以撐撐場面，有台灣欒樹和楓葉可以紅滿山野、街道。

也有人說 “秋”是最適合思念的季節。

離世的親友、離去的舊情、脫離樹枝的葉，總是歸不回原來的點和世界。

縱使有些許的遺憾，但還不至於讓世界從此荒涼。

那一晚，小兒子洗完澡正在穿衣，不知為何突然衝過來對我說：「媽媽，我如果長大變成年輕的樣子，妳變老了，那妳會死嗎？我不要，我不要妳死，我一定會傷心死，因為我很喜歡妳，我要妳一直活著。」

我笑咪咪的告訴他：「不是變老才會死喔！」

人都會離世，只是早晚的事，可是我不知道該如何對孩子解說這個觀點。

生命更不是可以換來換去，以一命抵一命的；正如來春枝椏發出新綠，再也不是原本的那片葉，是一樣的道理。

那麼，主動的離開圖的是什麼？其實，只想讓自己好過些，不必再去承受那些看似不重要，卻具有很細微且沉重的負擔。

所以，我沒有任何交代便離開了那個舊的環境，我欺瞞了許多人的眼睛，某程度上來說，我是自私且惡劣的。

但，離開，仍舊是早晚的事，只是我先提早讓它到來而已。

至於是什麼因素催化我的決定，其實已經不再重要；花開花謝，終究是該結束。

更何況，在茫茫網海中，只要有某個人蓄意製造某種假象，想要憑空消失真的是輕而易舉的事。

經過這些年，我開始慢慢懂得尊重那些想要離開的人。

我也懂得不再用自己的關懷，去壓榨那些背負各種壓力一心求放空的靈魂。

想回來的人就會回來，決心想離開的，誰都留不住。

 100.10.28 am03: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