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天起床,妳突然下定決心要跟他分手。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某天穿了卡其牛仔褲,沒有理由的穿搭了黑色的休閒鞋,等到出門後在街角櫥窗瞥見了卡其色和黑色的搭配,是如此地突兀。在沒辦法回家換鞋或換褲子的情況下,妳彆扭了一整天。
而關於決心的部份,更像是某天起床,妳突地覺得菸味有些噁心,所以再也沒有任何興緻抽菸一樣。
這一時這一刻,妳腦海中的妳和他,就像那天的卡其色牛仔褲和黑色休閒鞋;分開來看都沒有問題,但硬湊在一起時,他是他、妳是妳,色調分明差異,完全無法協調,那反差強烈的對比,毫無美感可言。
這種感覺,恰好反映出現在的他只不過是妳聞起來噁心的菸味。
雖然妳曾經如此瘋狂的熱衷於吞雲吐霧的樂趣。
對著鏡子,妳笑了。癮君子清醒的時刻,反而格外亢奮。
只是,這樣的決定也僅止於妳的決定,妳必須開始設想該用什麼理由來跟他談分手,既不會顯得無情,也不會讓他難以下台階。
而且,如果理由說的不夠好,肯定會藕斷絲連的糾纏不休。
當然,妳心裡很清楚,他其實沒這麼愛妳,就像妳沒這麼愛他一樣。你們確實曾度過一段相當甜蜜溫存的時光,那也許是熱戀期,可惜維持的時間不若一般情侶來得久。三個月?還是半年?確切的期程,妳已不復記憶。
當那段時間過了之後,有時妳會對於妳和他之間不停重覆的話題,感到厭煩。偶爾,妳甚至發覺,他不但肚子沒什麼墨水,頭腦的思考模式更是簡單的讓人匪夷所思。
當初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而愛上他呢?
妳自問過幾次,可原因太難抽絲剝繭,妳只好放棄追尋答案的勇氣,自我安慰的在心底說:『日子總是要過的,過一天是一天吧。』
妳並不在乎你們在一起多久,也不是真的在乎要不要結婚,妳恐懼的是對他的厭惡有一天會淹過對他的喜愛;很顯然的,做出分手決定的某天,就是妳自覺對他的厭惡早已超過喜愛。
應該說最近幾天,看著他詞不達意的臉龐、LINE裡無止盡的貼圖轟炸,妳發現再跟他在一起多一分一秒都是浪費。
從來不曾跟某個男友在熱情冷卻之後隨即感到對關係的厭煩;有時真的不得不佩服他的能耐,到底是做了什麼事能讓妳的厭煩與日俱增呢?
妳認為再去想他做了什麼令妳厭煩的事,也是浪費時間。
現在最重要的事,是該用什麼理由好聚好散的分手?
妳的眼前突然掠過他那張做愛時淫邪享受的臉,表情是既賣力又陶醉,可是妳不知從何時開始把那張臉跟A片男優的臉畫上等號。這並不表示他的體力和技能像AV男優這麼猛,他也不是次次都很投入,甚至性器比一般尺寸短小,但他一臉的淫穢討好,卻讓妳想發笑,又讓妳為自己的”想發笑”而感到愧疚。
妳從來不是熱衷肉慾的女人,所以他說的那句:「讓妳高潮是我的使命。」令妳忍不住在心底想著:他怎麼能自我感覺如此良好?!
越是回想,越深深認定妳做的決定是正確的。只不過該在何時何處提起,才不會顯得妳預謀已久、老謀深算的充滿心機。
應該通俗的發張好人卡給他嗎?說是自己的問題,而他一切都很好,是妳無福擁有?或是說年歲逐漸增長,不想再浪費時間在沒有結果的戀情上?不……不能這麼說,他肯定會以為妳是在催婚。
還是直接告訴他,妳對他已經失去了“愛的感覺”,一切都已成過眼雲煙?也許實說在長久的相處後,妳發現妳跟他並不適合,他適合的是心智成熟度跟他相當的女人……
這樣的說法會不會帶有貶抑的意思呢?
妳開始苦惱了起來,想要和平分手的先決條件,理應不帶有歧視、嫌棄、指責對方哪裡不好,否則EQ再好的人也難免憤憤不平與不甘心。如果不甘心,就會想辦法繼續糾纏不止,即便沒有任何意義。
佯稱自己劈腿了,能不能保全他的面子,又讓自己卑鄙的令他不捨棄都不行呢?種種念頭在妳腦中輪番上映,包括他大概有什麼反應、會說哪些話、又能做出何種舉措,滿滿的內心小劇場爆發了妳腦袋的暈眩感,妳分不清是因為分手的決定而感到興奮,抑或是得思考一個合理的、讓人無法抗議的理由而令妳懊惱。
就當個渣女,什麼都不說的直接消失就好。
妳似乎很滿意這個最後的決策,坐在浴缸邊,妳沒頭沒腦的因為內心小劇場而昏天暗地的嘔吐不止。剛吐出的酸水味再度誘發了妳的反胃,妳猜想膽汁也跟著漫進妳的嘴裡。
就在妳氣喘吁吁的同時,妳瞬時明白了什麼,於是妳取出鏡櫃裡始終備著的驗孕棒,隱忍住呼吸中的酸味,妳動作迅速的排尿、用滴管吸取尿液滴入檢驗格裡。繼續坐在浴缸邊的妳,彷彿用盡人生最大的膽量,一分一秒的等待時間流逝,專注地盯視著白色景窗的變化。
直到最後的最後,兩條比血絲還淺的紅線浮現,妳忍住即將脫口而出的詛咒。
那一天……如果那一天不要這麼順從的讓他無套硬做,事情根本不會複雜化,很單純的就是妳和他分手,從此不再相見,不需要向他交代任何關於眼前這兩條紅線的事……
拿出手機,妳做了一件妳認為是這輩子所做過最卑鄙、最不體貼、最為殘忍的事。
『現在的你對我來說,只是一股聞起來讓我噁心的菸味。我們分手吧~~』
妳在LINE裡傳送了這些文字給他,然後刪除了他的帳號。
妳知道,真要有心的話,他有無數個找妳的管道,但那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妳非常確定老天蓄意懲罰妳,懲罰妳已不再愛他,卻違背心意持續跟他交往了三年。
連老天都難以理解的是,妳明明知道自己是件卡其色的牛仔褲,為什麼還要跟他那雙黑色休閒鞋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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