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前,你總會在她的臉頰上親吻一下,視時間緊迫或寬鬆,你會熱切或敷衍了事的緊擁她一下。
當然,你也不會忘記輕聲地說一句:「愛妳!」
日落的時候,那些透過雲層仍傳遞到你眼前的金紫靛藍;那些在城市中呼嘯而過的風,總撩得你有股想放棄一切的衝動。
你告訴別人,你之所以跟她在一起,並不是因為習慣,而是具有濃厚的情份和感謝,那都是與責任義務沒有絕對的關連。
大部份的人都選擇相信。
然而,在某些思緒呈現中空的狀態下,你卻無法說服自己的心。
那些空洞從何而來?
是屬於年少的執著,還是尋夢的勇氣再也不可得,因此讓你有絲被動的、機械化的付出你的愛呢?
你可以瀟灑一笑,斥為無稽;也可以解釋成,你只是起始於長久以來對家庭、婚姻努力盡責的疲累。人嘛!歡喜做、甘願受,整個社會的結構,不正是由個人進展到家庭,再延伸至人群和國家的嗎?總該有一些中堅份子,始終努力的去維繫整體的價值與和諧。
在名利權力之外的地方,偶而貪個懶享受平實的生活,偶而揣想退休後能為所欲為的去追逐自己想要的平淡。說來弔詭的是,在每一個想獲得的平靜前,你必須先奮力去競逐,縱然歸咎於天命,也不免感到唏噓。
你深信自己這枚螺絲,一如許多螺絲,認份且認真的為了許多關於家庭的未來,踏實的前進。
所以,將愛當成習慣來看,未免讓人太過心虛。
沒有這些愛、少了這些習慣,也許你便不知道每天睜開眼之後,你所要去執行的動作,是否還存有意義?
日復一日,你將手使勁握在機車手把上,杵在路口,只待綠燈亮起,便能一股腦兒的催緊油門往前衝;畢竟,旁邊的機車騎士也是如此。
要是緩了兩秒,後方的汽車駕駛少不得要猛按鳴幾聲吵雜響亮的喇叭。
假使,你有時間又心情欠安,還可以回頭隔著擋風玻璃不屑地瞪個幾眼。
其實,沒有人知道,你最想做的是在紅燈尚未轉換成綠燈的那兩秒空隙,瘋了似的往前衝,誰也無法阻攔,誰也來不及制止。
那可能是你唯一能做自己的時刻。
只是你不想承認你偶有規矩外的邪惡。
那股時躁熱時涼爽的城市風,被你奮發突破,你所拾到的,仍是看不見摸不到的空氣和粉塵;沒有任何實質的物品被你破除,沒有任何具體的動態能握在手心。
你甚至明白,你的心境可能比坐在公園下棋的老人家還要老。
假如,不是“習慣”,你為什麼感到厭煩又躁動不安?
假如,只是“習慣”,你為什麼仍有止不住的愧疚?
在某天你以手指滑動手機頁面時,你讀到一行與存在主義有關的字句;然後,有張笑中帶淚的女子臉孔在無預期的情況下,清晰地閃入你的腦海裡。
你突然無法明瞭,愛與習慣究竟有沒有差別?
你曾經那麼難以控制的,想將所有的愛分成一半一半,自以為能安全無誤的將理性感性各自釐清。
如果,只是習慣,為什麼每當你想起女子的時候,微微有些悵然?為什麼當你憶起女子那抹無奈的輕笑,還有誇張興奮的大笑時,仍不自覺的微彎了嘴角?
當你離開女子後,已宛如你在天文館看到的“螺旋星雲”,熾熱織紅的光芒依舊無法讓你逼視,縱使相距了690光年……
你依然無法忘記,女子……曾經存在。
◎先不論我們一般聽到的說法是什麼,有一次我和墨先生開始探討--『歡喜做甘願受』、『甘願做歡喜受』這兩者究竟是哪一個層次和境界比較高?
後來,我們笑著說很無聊,因為若是缺乏甘願和歡喜,誰先誰後都是一樣做不到的心態。
有時,也不免質疑,當人心有一絲絲的怨懟和嗟嘆時,是否也表示並不是真的歡喜和甘願?當許多人總是在說自己心甘情願、無怨無悔付出的時候,是否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的如此認定?
否則,為何會有那些無奈的嘆息、莫名其妙的情緒、焦躁不耐的感覺?
只因為是凡人必然擁有凡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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