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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墨霏   圖:引用自網路


 


他說,他一直對自己的理智很自信,只要不再知曉她的任何訊息、沒有任何關連,他認為他一定能把她徹底忘得一乾二淨。


「然後呢?」女人好奇的問。


皺了皺眉,他聳聳肩,「沒什麼然後了,事與願違,有時我仍會從朋友那裡聽到有關她的消息,例如她又戀愛了、後來結婚了,但還是對我念念不忘之類的。」


女人傾身向他,表現了高度的興趣,也許女人們都是如此,不自覺的存有八卦興致,卻不免刺探的有點心虛和失落。


「那你還有跟她聯絡嗎?」


「當然沒有,有些事還是放在回憶裡就好,雖然曾經這麼的痛。」他用力敲敲胸膛,很戲劇化的加強疼痛的力道。


「我確實為她沉迷在酒精裡好一陣子,實在是太痛苦了!我每晚睡前必須用廉價的酒精麻痺腦子,才能夠勉強入睡。不過另一個痛苦代價是隔天的宿醉,直到我的上司看不下去,跟我長談了一番。」


女人流露出疼惜,小小聲的做了註解:「好可憐喔!原來你是這麼癡情的男人,我還以為你是個風流種子呢!」


「什麼風流?」他沒好氣的白了女人一眼,「初戀嘛!多少具有刻骨銘心的效果,我真的試著忘記她……


「那……後來呢?你真的都沒辦法再愛上任何人嗎?」女人的話其實是不懷好意的試探句。


他當然聽的分明,沉沉一笑,他不輕不重的答:「心痛了好長一段時間,心裡也容不下任何人,不過後來就遇上妳啦!」他邊說邊伸手撫了撫女人的臉頰。


女人綻放出喜悅的笑容,還有一絲撒嬌的神色,「可是你現在還是會想起她,不是嗎?」


他的眼睛故意快速咕嚕嚕的轉動。


「其實想起那種傷痛的時候比較多,但是不適合的人就不必太堅持了,該怎麼說呢?…….既然她放棄我,我死守那段感情也沒意義。而且我跟妳說,她是一個不用照鏡子就能準確畫好口紅的人。」


「一個不用照鏡子就能準確畫好口紅的人……」女人重述了一次他的話,茫然的看著他,「這是什麼意思啊?」


他擺出大驚小怪的模樣,好像女人問了一個非常蠢的問題。


「妳不覺得這很可怕嗎?一個人不用照鏡子就能這麼精準知道自己的唇型,可見對她自己瞭解的非常透徹。誰知道她是不是把我摸透了,覺得我配不上她,所以才離開我的呢?每次一想到這個,我就全身發毛。」


女人被他逗笑了,偎進他的懷裡,安撫的拍拍他胸口,「沒關係,我也很瞭解你的優點和缺點,但我不會隨便離開你的。」說完這些話,女人像賞賜似的在他嘴唇印上一記吻。


真的嗎?他忍不住竊笑,女人們都有顆溫暖易感的心,對他悲慘的戀情總投以無限的同情。他偶而會猶豫該不該訴說過往戀情的話題,畢竟每個女人對過去的承受度不一,在享受憐惜的同時,也可能有繼之而來的猜疑。


有差別嗎?對他來說,與其猜測過去式,遠比女友猜忌現在進行式還來得好處理,因為沒有任何一個女人願意坦白承認,自己總是要跟一個近乎死透的影子爭寵。


怕被冠上愛吃醋、小心眼等等形容詞,是大部份女人的罩門,就算三不五時要藉題發揮,也不敢明說是因為介意他難以忘懷舊情所惹的禍;關於這點,他比今天晚上該吃什麼還有把握呢!


他很清楚自己的人生乏善可陳,一路循規蹈矩的乖乖念書,大學畢業後去當兵,當別人都在忙著冒險戀愛、置身無奈的三角或多角戀時,他一逕埋首在書堆裡,他不僅不敢奢望愛情,更知道女孩子連正眼都不瞧他。


在那些錯過的青春歲月裡,愛情從沒開過竅,以至於他進入職場後,沒有一次能順利追求任何女生。


有幾個他有好感的女孩子,一聽到他居然連戀愛都沒談過,總是懷疑又吃驚的盯著他,彷彿他是個可笑至極的原始人,而非純情男子。幾次表白,那些女孩子多數是吞吞吐吐發給他好人卡,「對不起!我知道你是個很好的男生,但我覺得我應該不適合你。」


鎩羽而歸之後,他根本摸不著頭緒。他一直以為女人喜歡感情單純良善的男生;真遇到一張像他這樣的白紙,卻當他是個不懂情愛的怪物,莫不猜測他是不是身體、性格有問題,或是高標準、難相處的自負者。


到了最後,竟連他是Gay的說法都流傳出來。


原來,最好的籌碼就是最爛的條件,這個結果簡直讓他匪夷所思。


怎麼能這麼放棄呢?一次戀愛都沒經歷過,上戰場的新兵又能說服誰,你很會殺敵、又很忠誠?!難不成就此孤老一生?


所以……那一次,當他向一個愛慕的女孩表態,他又從對方的眼裡讀到同情和不解。「我想知道你為什麼喜歡我?」女孩問。


他的腦子突然從單純變成複雜,一想到過往的冷臉好人卡總被發得毫不猶豫,他不知哪裡來的勇氣,開始編造他曾深愛過一個女子,但這段戀情就像所有的初戀一樣,既艱辛又傷痛,讓他度過長久的感情低潮期。


「我不想騙妳,妳給我的感覺就像我的初戀情人,那個我非常深愛的女孩。」


女孩眼中逐漸散發出疼惜,表情也為之柔軟,「我喜歡你的誠實,我們可以試著交往。」


地獄一瞬間升上天堂,他當時笑得很開心,從來沒想過謊言居然比實話還受用。即使他和那個女孩後來沒有好的發展,他卻因此無法自拔,反覆套用虛構的愛情來贏得女人最初始的芳心眷顧。


好笑的是,這一路坎坷的鍾情對象,竟意外的為虛構的初戀情人製造了更美好的形象,每一個過往女子的好與壞,被他或多或少灌注成初戀情人的標記。


一個虛構的情人,越接近臆想的完美神聖,他的靈魂也愈顯悲情。


有時候,他深感可笑,但某些時候,他也頗為自豪,如果真能轟轟烈烈愛一場,謊言也會成為真實,他如此深信不疑。


「嘿,我聽說很多人都在FB上找到自己的初戀情人,你要不要試著找她?」懷裡的女人突地抬頭朝他眨眨眼。


陷入失神長考狀態的他,愕然幾秒,找一個不存在的初戀嗎?


如果真要說,他該找的是幾年前第一個聽他說起虛擬悲慘初戀,那個有著黑白分明的大眼和甜美笑容的女孩。


何必呢?她是個過於纖細敏感的人,在相處的過程中總嫌他不夠溫柔體貼。


他定了定神,搖搖頭,語重心長的說:「罷了,曾經滄海難為水…….


「什麼?你是說除卻巫山不是雲嗎?」眼前的女人一臉受傷。


「不是,我是說金智娟的那首歌,反正已經是過去式,我不想再打擾她平靜的生活。更何況……我有妳就心滿意足了。」他緊緊摟住女人,這也是他屢敗屢戰學來的,擁抱比言語更具備鎮定人心的效用。


金智娟?是誰啊?我怎麼沒聽過?」


看著女人納悶的表情,他在心底輕嘆一口氣,這個與他相差將近十歲的女人,連金智娟都沒聽過,他與女人彷似隔了一個世代,還能怎麼多解釋?


「曾經滄海難為水……」他輕輕哼起那首歌。


女人含笑,心滿意足的重新窩進他的懷抱,靜靜聆聽他富有蘊意的歌唱。


 


前幾天老媽再度催促他,叨唸他再過幾年就要四十歲了,不趕快娶個好女孩回家,還要等到什麼時候?一邊哼著『變幻中年代的生存……』,他不禁揣想懷中的女人,應該會是個好妻子吧?


希望是,但願是,最好是最後一次。


他就再也不需要覆述那個虛假的戀情,也不必重覆咀嚼自己的可悲。


而是切切實實的擁有一個真實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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