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覺得我家隔壁的鄰居怪怪的。
真要說怪,是因為太幸福美滿,或是爭吵不休嗎?也不是,而是因為他們的表現太冷淡。
其實,在這個森冷的城市裡,『遠親不如近鄰』這句話並不成立,多的是鄰居互不相識、互不理睬的情況發生,我真的不需要大驚小怪。
只是,最初會買這座社區的樓房,除了看中優美的公共設施,也是看中一層樓僅有兩戶的單純性,我就快跟小娟結婚了,砸錢買房子是希望有個設備好的房子,將來孩子也有安全愉快的環境。
就這麼兩戶的建築,跟鄰居混熟、套交情,當然是為方便性。
住在其他城市的小娟,每半個月北上兩天,會在我新買的房子裡留宿,她也認同我的看法。「嗯,隔壁那對年輕夫妻真的很冷淡耶!」
小娟放下手中的鹽酥雞,嘴裡叨唸著:「我剛剛上樓時,明明跟他們一起坐電梯,一起到這層樓,我說:『啊,原來你們也住這層樓。』結果那個太太只是冷冷的看我一眼點個頭,先生更是連看都不看我呢!」
我手裡正忙著釘書架上的小畫框,無奈的嘆氣,「是啊!一向如此。」
搬來已經兩個多月了,雖然陸續還有些小地方的裝飾物裝修是自己處理的,但我也不曾在夜半擾鄰過;每天早上出門上班的時間,和隔壁那對夫妻差不多,常常我一踏出家門,就與他們迎面對上。
除了第一次那位妻子主動說先生姓柳之外,其餘時候,柳太太的笑容淡的看不見,勉強說來,只是嘴角微微一彎而已。
跟在柳太太身後,西裝畢挺的柳先生更怪異,總是漠然看我一眼,就當我是空氣一般不曾實質存在似的,完全無視於我禮貌的微笑打招呼:「早安!」
咕嘟咕嘟, “早安”變成一股氣體完全飄散一空。
即使得到這麼冷漠的對待,我依然維持禮節,為了避免同搭電梯時,那尷尬的好幾十秒鐘,我後來索性走樓梯下樓。
我也不想啊!努力的找話閒聊,實在太虛偽了,也只能換得簡短的幾個字,嗯、是啊、對、沒有……,那我自己跟自己對話就夠了,根本不需要敦親睦鄰。
話說柳先生除了神情黯然、目光呆滯,他一雙眼睛儘是只盯著自己的妻子,柳太太長相美貌,也頗有氣質,但我總認為柳先生的眼光怪怪的,有說不出來的複雜情緒在裡面。
柳太太呢,僅有敷衍了事的淺笑,她一逕是上班族的簡約妝扮,沉默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悲喜。
我當然沒有無聊到要打探別人的隱私,只覺得這對夫妻間的互動,安靜的非常詭異,我從沒聽過他們彼此交談,之前每一回七樓到一樓的電梯裡,只聽到我自己的呼吸聲,以及我可有可無的那些問候,還有電梯到達樓層的叮咚聲。
「真是的,運氣不好,遇到這麼冷淡的鄰居,還真是關起門來誰也不認識誰呢!」小娟滿口埋怨,住慣小鄉鎮的她,自然很難理解這麼不熱絡的鄰居,這是她所居住之地永不會發生的事。
「沒關係,至少不是惡鄰就好了。」我拍拍小娟的肩安慰她。
可惜我話說的太早,小娟第四次來留宿的那晚就發生怪事。
兩戶的隔間設計都是對稱的,也就是說我的主臥房隔一層水泥牆,也是隔壁的主臥房。
那一晚,小娟翻來覆去睡不著,我正想辦好事時,她直說老聽到一個細碎的嗚咽聲。
「怎麼可能?這水泥隔間還加裝了防火牆,就算隔壁在哭,我們理當是聽不到的,除非兩家大門或窗戶都打開,才有可能聽得到鄰居的聲響啊!」我坐起身來,奮力的豎耳細聽。
「我真的聽到了,沒有騙你。」小娟的表情帶著恐懼,「真是的,三更半夜不睡覺,會有這種哭聲,該不會是家暴吧?」
我回想一下家暴的可能性,柳太太偶而會戴太陽眼鏡,最多是遮掩哭腫的眼睛,若真有什麼瘀傷,不是三兩天就能消退的一乾二淨。
「應該不會,他們看起來雖然不是多恩愛,通常都互不說話,可是也不表示真的感情不好,我沒聽過吵架的聲音呢!」
「你聽…..你聽!越來越大聲了。」小娟激動的大聲起來,夾雜她自己的哀鳴,「唉唷,這樣要怎麼睡啦!」
我乾脆把耳朵貼到牆壁聽,我真的聽不見,可是不到幾秒,牆壁竟發出短暫的砰砰聲響,砰砰砰…..砰砰砰….
也許是夫妻做愛,把床往牆壁碰撞的聲音而已,卻嚇得小娟臉孔發紅。
「阿哲,別說我沒辦法睡覺,連 “那個”的心情都沒了啦。」小娟委屈的貼到我身上。
唉!客房沒有整理好,連張床都沒有,但在小娟的堅持下,我們拿著被子、枕頭移往另一側沒有貼鄰的客房睡。
果然一覺到天亮,我們什麼怪聲都沒聽到了。
週日送小娟到火車站坐車,我回到家之前,看到隔鄰的大門只是虛掩,留了兩個指頭寬的縫隙,我完全沒有好奇心走近去看。
我暗自下定決心,保持安靜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從隔天開始,我刻意提早20分鐘出門,連柳家夫妻的面都碰不到。
成為冷漠的鄰居實非我願,可是那種芝麻綠豆的小事,他們也稱不上是惡鄰,只能說在這樣冰涼如水的世代,柳家夫妻屬於萬分正常的族群…..縱使我不欣賞。
就這樣來來往往的又過了半個月,小娟因為公司遇到報稅季,假日必須加班,因此這週沒有上台北與我相聚。
而我跟朋友約好週日早上打籃球,所以也未南下。
沒想到,這個週末晚卻偏偏又發生怪事………
(待續)
100.07.29 am00: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