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天在婆家的家族聚會中,因為孩子吵著要回家用電腦,我只好提前跟婆婆說我和孩子得先行告退。
沒想到,我婆婆居然慈眉善目的跟我說了以下的話:「好啦,妳卡早回去休息,不要太累。……愛感謝妳啦,感謝妳這麼辛苦幫忙倒賺錢、幫忙照顧囝仔尬家庭啦!」
一時間,我怔住了。既羞赧又帶著點忐忑答:「妳別這麼說,那是我應該做的。其實我還該感謝妳生了個這麼好的兒子,讓他當我的丈夫,他比較辛苦……」
這話當然不是用來討好我婆婆的違心之論,綠手指確實是個好兒子、好爸爸,完全無庸置疑;他是否是個好丈夫呢?除了某些地方常對我與對他自己,採用雙重標準之外,他也值得拿到90分。
婆婆聽了我的話,開心的樂呵呵:「妳怎麼也學妳姐夫這麼說?妳大姐夫總是跟我說,感謝我生養教育了一個這麼好的女兒,讓他可以娶來做某。」
我又一時結舌,因為在我心裡,綠手指的大姐對人對事都有些犀利又刻薄;我傻住了,我可從沒當場聽過大姐夫說出那些話,肺腑之言是學不來的。
所幸大嫂趕緊添上一句:「應該是我們都該感謝媽媽,生了十個好兒子、女兒,讓我們都有好ㄤ好某啦!」
瞧瞧大嫂的嘴多討喜,一桌子的兄弟、妯娌與婆婆,全都開懷的掩嘴而笑。
其實,以往我在婆家的角色多處於劣勢,回歸家庭做專職家庭主婦之後,少了工作進帳更尤有甚之。因此婆婆此番公開的言語慰勞,簡直是讓我受寵若驚。
以前,我讀到的眼神與臉色、聽到的耳語,多半是綠手指如此辛苦疲累的工作,只為養活我們一家五口,我卻是懶散不做事的享著福。
曾經,我心有不平和不甘,不能理解為何要受這些莫須有的指責。但實際上,我卻又能體諒我婆婆是心疼兒子的辛勞,而非得找我來頂個罪。
縱然,我婆婆當了大半輩子的家庭主婦,她完全深知家庭主婦並不輕鬆,打理家務、煮飯洗衣、操煩孩子和丈夫的食衣住行,為經濟大權理內理外,根本是從一早起床直到深夜入睡,總像個陀螺盡是忙著照顧一家老小。
可是在我未工作的那十年中,我婆婆依然常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唸我:「妳真好命!什麼事都不用煩、不用做,什麼事都不知道,每天過得快快樂樂的,到了假日還開車載孩子出門去玩,讓我兒子一個人賺錢累得要命……」
在那樣的眼光下過活,確實極為疲乏,因為事實上並非如此;幾個大姑和某個嫂嫂也常視我為無物,眼神從不停留在我的身上,完全當我是隱形人。
若以家庭權勢來說,那時的我是無權無勢又無錢,沒有開口說話的資格,所以我在婆家絕不會輕易發表任何言論,也嚐盡被看扁的滋味。
那是婆家人眼中的我。
重入職場後的待遇,居然如此截然不同,我竟被當眾感謝!
唏噓嗎?那是當然!儘管我早就不計較、不在乎婆家人是以什麼眼光看待我;那些背地裡胡亂指控我浪費採購、不懂規劃錢財、總是開車帶孩子出門玩的言論,亦如耳邊風的一陣陣吹拂而過。
說來好笑,我也被人當成“廢物”過,好似孩子不用吃穿就能喝空氣長大,平白就會說話、寫功課,衣服會自動飛進洗衣機裡清洗乾淨般。
然而,埋怨自己付出多少辛勞,於我而言壓根是不必要的,因為這些付出是所有當媽媽的人都必須做到好,而不需要任何人來認同與讚賞;且,讓孩子與丈夫感到幸福快樂,那才是最重要的。
更何況,在別人眼中的我,是真正的我嗎?那不過是他人假想而來,再輔以其個人主觀價值判斷所產生的形象而已。
無論是在工作前或工作後,我對待家庭和孩子、綠手指的用心與愛,一樣沒有改變過。
現實評價與生產經濟的能力,只不過是一般人對某個人所加諸的價值罷了,成功與否又豈是某些人說的算數?!
在綠手指和孩子的眼中,我是個怎麼樣的人?那才是值得我去努力維繫與在乎的。
昨晚,我折好幾十件衣服,正想一一放入每個人的衣櫃裡,猛一回眸,女兒的一大疊衣服突然少了一半。
原來女兒怕我進到她的房間,會再次嘮叨房間亂得像垃圾場,她趕緊動作迅速的自行收走。本來是件令人愉快的行為,之後卻產生了一個很不愉快的結果。
「妳若怕我嘮叨妳,妳把房間收乾淨不就沒事了嗎?」我邊說邊笑。
女兒房間的零亂已非三兩天的狀況,每次十催八請她收拾好,不到兩天又陷入混亂狀態。我已是個基本要求很低的媽媽了,但實在看不過去女兒從不肯養成良好習慣,東西歸位、整理自我環境、保持乾淨的空間,每每不斷提醒,她依然如故。
女兒竟大發雷霆,她寫了一張紙展示在我面前,上面寫著:『不經過我同意進我房間,每次要罰一百元。』她口中唸唸有詞的說:「因為這是侵犯我的隱私權。」
這小妮子不這麼寫還好,我一看到她大張旗鼓的怒罵我侵犯她的隱私,根本徹底傷透我的心。
說到尊重孩子、綠手指的自由與空間,我相信沒有幾個媽媽或妻子能像我如實辦到,且一再貫徹始終。當我看到女兒這麼寫,氣憤和心痛的感覺絕不亞於前一陣子聽到某某先生對我撂下一句:「妳沒有權利……」
若不是這麼尊重我的家人,女兒房間的恐怖陣仗只怕從未出現過;甚至,某某先生也不會言過其實的突然責怪我不小心看到什麼不該看到的文字……
一百次的尊重隱私權仍抵不過一次的無意!
以局部的小洞來比擬全部的視野,真的公平嗎?
我如此尊重每個人的隱私權,舉凡信件、文章、日記、個人物品(包括皮夾和手機)從不翻閱,最後卻得到這般不屬實的過度指控?!
我慎重的告訴女兒:「妳的話重重傷了我的心,因為事實上,我非常尊重妳和其他人的隱私,我也不愛進妳的房間,更從不亂翻妳的東西。我對妳的基本要求就是----請妳按時保持房間的整潔,才不會每次找不到物品,又得花錢去買,或者是妳每收拾一次房間,我就必須因為妳的習慣不好,讓我多洗一整缸的髒衣服。我更不希望將來妳與他人同住時,別人會不斷抱怨妳是個讓人困擾的室友。」
我在孩子與綠手指的眼中,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不停的自問,當我給予他們我所能給予的所有尊重之後,回過頭來斲傷我的,又是個什麼樣的理由與藉口?那對我夠公平嗎?
我也不禁想著……是不是當每個人為了捍衛自我的地位與權益時,就可以毫不在意那些為己而生的捍衛,是否防衛過當的做出某些傷害他人的舉止、說出某些不符事實的話語,而重重傷了他人的心?
在你眼中的我,因為不斷自省而謹言慎行,因為關愛而不忍多說出決裂重話的同時;你是否曾想過,背後的那一顆心,是多麼的柔軟、體貼和包容?
在你眼中的我,即使並非如你所期待的美好,你又有什麼資格以自我價值判斷,進行偏頗的責難呢?
「同理心。我希望妳擁有同理心,妳的房間所有權雖屬於妳,但請不要因為我請妳收拾房間的嘮叨,來責備我侵犯妳的隱私。」我對女兒丟下這些話,返身進廚房煮晚餐。
教而不誅對父母來說是難題,“要求”並不是要滿足我的期待,而是盼望你或妳能省思,當你們隨著自己堅持的心意去做了某些事之後……
有沒有考慮思忖過,別人是否有義務去體諒和承受你們的隨心所欲及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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