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靜靜的等待,等待我的寫作倦怠症會在這幾年的某一天開始發作。
我等了好一陣子,等了好幾個月,好像……始終沒有出現過。
縱使我曾經厭倦部落格裡的人際互動,縱使我曾為了聚散傷感,或是害怕如潮水般的、回覆不完的回應和留言,也曾憎惡某人的黏膩和譏諷。
可是,我仍然沒有對寫作倦怠。
奇怪的是,這是另類的上癮症嗎?
最高產值曾達到一日上萬字。若換算成錢的話,挺不錯的,只是不知產質是否精純。
這樣的“類上癮”,是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每天扣除睡覺的時間,總是有文字在我腦袋裡飛舞,我懊惱的只是沒有完整的時間,可以一一把這些屬於文字的各種靈感,即時的化成文件裡的字體。
前幾天,朋友說她自己像個精神病患者在部落格的某個角落裡搞自閉,那一瞬間,我感同身受。
文字和故事,或許只是一個讓人看過而後依字面意義去理解的產物,在文字後面的心靈,卻不見得有人能真正看透。大多數的時間,我們說著自己才懂得的語言,甚至是身旁的伴侶都常錯擬我們的意思,曲解之後衍生了言語的衝突,最後又因愛彼此而化解。
可是,遺憾和疙瘩多少還是隱隱的存在著,只要一不小心,就會在安靜、或是對話的時刻跑出來。
與墨先生溝通某些事時,常有很重的挫折感,他瞭解我,但是太習慣只站在自己的角度和立場來看我的反應和話語。
舉凡他沒聽過、沒在他過往經驗中出現過的資訊,他一律抱持否定的質疑。有些像嘲弄的笑意凝結在嘴角,看了真是渾身不舒服。
要說服墨先生認同些我的看法,其實很難。
價值觀和認知的不同,永遠都充斥在人與人之間,無論是主觀意識的判定,或是以舊有經驗值來衡量真偽,很多時候,在這個點上緊密相依的兩個人,其實仍會往不同的方向,背對背的走著。
運氣不好的話,那條雙方在走的線永遠不會呈圓形而聚合。
枕邊人尚且如此,光靠文字認識我們的人,又怎有可能有通天的本領呢?
沒有表情和語氣的文字,其實更容易被誤解,再以個人的價值來抗衡或依附。
可是,寫作要尋求的是認同感?或是一份溫暖的慰藉而已呢?
老實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當自己埋首在寫作時,心裡很愉悅、很充實,覺得這是世界上唯一讓自己存在有意義的事。
反過來看,或許是種悲哀。
寫作不是要讓誰更瞭解我,也不是要讓誰更喜歡、欣賞我;有的,是陶醉在寫作中的踏實感,每一種想法、每一種感覺和情感,逐步的利用鍵盤或手建構起來,就好像蓋好一棟棟或大或小的建築。
是那麼地在具體中傳達出意念,又是如此的別有蘊藉的滋味。
我等了三年,還沒有倦怠;相反地,現在的我不再祈盼、冀望有多少人看懂、有多少人喜歡、有多少人用心品味,即使像在精神病院裡遊走,都顯得尊貴自在。
而且,十多年前寫小說賺稿酬後捨棄了寫作,這三年來,更像為補足這十多年遺失的寫作歲月,奮力的把握稍縱即逝的光陰。
如果寫出一份成績單才叫做句點的話,我確實不知道何時可以繳出像樣的成績單;偶而,我腦海裡會轉著一個念頭,我放棄了嗎?應該還沒有。
雖然我很清楚的知道,我幻想過在簽書會上,為每一本印刷好的書頁簽上龍飛鳳舞的名字;直到現在,我簽名簽得最多的,還是孩子的功課、聯絡簿和各式同意書。
我只是在想,這是不是另一種“無欲則剛”?
只求有個安靜、幽雅的空間,執著的耕耘著;花或許會開,或許在時序未到之前就凋零了,若真如此,也無妨。
因為別人拿不走這一份純屬自我的部份,自己往往是最忠實的讀者,不管是順文、反覆校對、重新回味,自己才是那個思考最多遍的腦子、那雙閱讀最多遍的雙眸。
無論是在險惡的環境、極度悲傷的心情,或是緊張、氣憤的情緒中,很慶幸我的腦子都不曾真正的停歇過。
不曾出現的倦怠,或許是上天對我的恩寵。
而我,很惜福。
留言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