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靜的黑灰白

男人溫暖的大手緊緊握住女人的手。

他將女人的手背，拉至自己的嘴唇前，輕輕的親吻著，

然後，將雙手包覆住她的手，放置在胸前。

女人喜歡這種親密心安的感覺，一向如此，

總讓女人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珍貴、美好的寶物，

而男人珍藏愛惜，於是女人更懂得正視自己的獨特與美麗。

數不清的夜晚，男人都是這樣牽著女人的手入眠，

不管春夏秋冬，是寒冷或炎熱，男人當成一個慎重的儀式，認真的執行，

有時多吻了女人的手幾下，有時再輕撫著女人的臉頰。

女人知道，自己是幸福的。

她也明白，這世界上不是所有的女人，

都能獲得這樣的重視與憐愛。

雖然，女人偶而感到空虛，她仍覺得似乎還少了些什麼，

無關肉慾的滿足，而是心靈的安全感。

是的，女人有嚴重的不安全感，說不出來自於哪裡，

也許是因為以前逝去的戀情，或是已經過世的父親，

離開的總是如此突然，讓女人防備不及的痛徹心扉。

當然，女人並沒有傻的要求男人許下永不離開的承諾，

女人明白，當下的承諾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人生永遠都有許多無法預測的變化，在在都能擊潰人的心防與堅強。

女人只能在心裡暗暗的祈禱，男人不會在某一天不告而別，

至少能坦白的告訴她，為什麼必須離去，是有難言之隱？

或者是不再愛她。

因為害怕承受巨大的傷痛，女人一直存有戒心，不敢付出太多的愛，

女人擔心一旦愛過頭，沒有保持適當的距離，感情全部淪陷之後，

當失去的那一刻來臨，只怕破碎的心再也無法復原，

女人也不敢表現的太明顯，努力克制自己的情感奔馳，

夜裡趁男人熟睡之後，她會悄悄收回手掌，放在自己的胸前，

用平穩的呼吸慢慢入睡。

受過傷的心，也許特別脆弱，女人感激男人的愛，

有時隱隱內疚自己的分寸，她並不是要同等的回報，

而是恐懼自己將來會痛哭流涕、喪失自信。

「妳喜歡我牽妳的手嗎？」男人問的有些冒然。

「喜歡啊！」女人的微笑靦腆。

「那我牽妳的手牽一輩子，好不好？妳願意嗎？」

女人一時閃神，完全沒聽出男人話中的含意。

「你不嫌累嗎？」女人皺起鼻子笑他傻。

「牽一輩子都不放，陪妳走到任何地方，或是走到世界末日，

只要妳願意。」男人撐起上身，既認真又誠摯的望著女人，

男人自枕頭下摸索出一枚戒指，套在女人纖細的手指上。

「妳怎麼說？」

女人驚愕的張大嘴，有關一生的承諾，允諾不了的竟然會是自己？

女人的眼角開始流下大量的淚，

她終於知道，始終不安的是自己的靈魂，而不是男人的愛。

和著淚，女人口齒不清的回答：「牽手牽一輩子，不一定需要套上戒指。」

女人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就這樣窩進男人的胸膛。

 99.12.06 am00:25